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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肖]一叶知秋（4）

　　
　　
　　叶修眨了一下眼：“什么？”
　　“叶修。”肖时钦说，身体的一侧倚上电脑桌的边缘，低头看着坐在面前的人，“牵扯到这么多人的事件，为什么不去找政府，而是私下来找我？”
　　他们之间有过很多问询，但这种气氛已经算得上质疑了。
　　叶修反问：“十年后的事情，和政府交涉有意义吗？”
　　“至少应该通过政府，如果你的到来是十年后的决议。”肖时钦说，“你隐瞒了什么？跨越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不说想要做什么，时空旅行应该不是小事，如果是张新杰，他应该会把一切都准备好。”
　　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你真的代表那个十年后的政府，不应该像这样模糊。”
　　“依照你的决定再修正而已，毕竟我到了太久之前，如果我说这就是张新杰的意思呢？”
　　“依照我的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不是已经看到了吗？”肖时钦摇了一下头，“无辜的群众……张新杰不是会允许重蹈覆辙的人，你也不是。”
　　叶修抱起手臂，露出了一点饶有兴趣的表情：“所以？”
　　肖时钦没有接上结论，只是继续说：“我之前问终结者，你说没有那么复杂……如果时间机器真的存在，为什么这个世界只遇到过你一个来自未来的人……还是说平行宇宙理论成立？那样的话，你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小肖啊。”叶修眯起眼笑了起来，“原来你连我的身份都在怀疑了？”
　　肖时钦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之后又是一段沉默。
　　“你想知道的……”叶修停了一下，说，“真相。”
　　他往后仰了仰，靠进电脑椅背，很轻地呼了一口气，然后笑了一下。
　　这种表情其实很少出现在叶修的脸上。
　　他很常笑，但大多时候胜券在握，是那种出于实力的游刃有余，或者是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笑容。
　　当然也会有像普通人一样头疼或者低沉的时候，在刚住进这间屋子的晚上肖时钦曾经推开门，看到叶修站在窗边、面无表情地抽一支烟的样子。
　　毕竟是承担了太多时间和责任的男人。肖时钦这样想，无声地关上门出去，不去打扰对方独自思考的时间。
　　如果叶修想告诉他什么事、总会有合适的那一天。他无意撬开叶修的思想，去追问一些叶修不想说的事。哪怕十年后他或许与叶修交往亲密，也和现在的自己无关。
　　现在只是突然觉得，那些无法解释的疑问和猜测已经快要让他难以继续和叶修的相处了。
　　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建立在信任之上，底层的一点间隙就会使大厦摇摆倾塌。
　　此刻叶修的表情很像放下了什么，很平静，又有点无奈和苦涩。
　　然后他开始讲述。
　　
　　
　　
　　人工智能暴走，牵连无辜群众，创造者肖时钦没能阻止，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失踪，生死未卜。叶修代表十年后的政府，使用时间机器回到过去试图改变这场悲剧。
　　最初的说辞是这样的。
　　选择叶修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行动能力很强、他与肖时钦关系很好，即使遇到突发情况也能把危险降到最低，然后将未来的信息传递给肖时钦。有的时候也不需要更多理由，他是叶修，他是那位最初的斗神，这就足够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
　　真正的结局是有一天他去找肖时钦，却看到对方疲倦的样子，坐在计算机前看滚动的数据，数字和字母符号映在肖时钦的眼镜上又很快速地略过，整个人像雕塑一样安静。
　　在生灵灭投入战场应用之后肖时钦就一直顶着巨大的压力，技术之后的伦理争议甚嚣尘上，甚至不避讳当着肖时钦面提起。
　　生灵灭出了点问题……我要去处理一下。
　　发现他的到来，肖时钦像是从梦中惊醒，微微转过头看着他说。
　　叶修点点头，坐到肖时钦刚刚坐着的位置，一边看着肖时钦离开的背影一边想关于最近的事要怎么安慰一下比较好。任务效率提高，己方人员的牺牲大大减少，但始终没有有效手段能消除人类对机器的不信任，再这样下去肖时钦的精神会先撑不住。
　　当晚放置生灵灭的房间却燃起一场大火。
　　机房的建设是基地的最高安全等级，火势在蔓延之前就被扑灭，但肖时钦却和生灵灭一起彻底毁灭在这场大火里。
　　流言中担忧的事情发生了，人工智能实际地伤害到了人类。
　　但是在这场灾难中，牺牲的不是无辜群众，从头至尾只有肖时钦一个人。
　　甚至没有任何后患，生灵灭的创造者用死亡带走了一切，在一切开始之前。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张新杰是看起来最镇定的人——至少看起来。他快速地将肖时钦所有的工作转交给方学才，修改原来的计划，建立临时小组寻找替代方案。肖时钦向他们传递了很多信息，至少短期内不会再启用太过高级的人工智能，科技发生了倒退，还有太多事情值得焦头烂额。
　　他去找张新杰的时候对方刚好结束了和戴妍琦的谈话，擦肩而过时他看到小姑娘红肿的眼睛。
　　“如果你是为了他的事而来。”张新杰冷静地说，“这是他的选择。除了科技倒退，既然没有过多的损失，这件事就可以到此结束了……死亡员工的后事处理不是你也不是我负责的部分。”
　　判决几近残忍。
　　“你好像不意外？”
　　“……不。”张新杰说，“我很意外。”
　　“——他的选择。”他感觉自己甚至笑了一下，“你都没有说他为什么要做选择，他舍弃了哪个选项？”
　　“我不知道。”张新杰推了一下眼镜，看向他，“如果连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时间机器其实在那之前就做完了，但你……十年后那个你走之前说生灵灭出了点问题，而且没有经过人体实验，原则上不允许使用。”叶修说，“所以你问我为什么那个政府没有详细的安排，为什么我私下来找你……”
　　是因为他的穿越根本不是政府行为，甚至违反了规则。
　　“所以……”肖时钦愕然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
　　半个月前已经葬身在火灾中的肖时钦在他面前，坐在黑暗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我只是他的记忆，设定在叶修进入时空机器时启动，告知发生过的一切。”有着肖时钦样貌的影子说，语气柔软，“用你们的话来说，也是一个人工智能。”　　
　　叶修在靠近两步的地方停下来，沉默地看着他。　　
　　“只是一个小程序，不用担心。”肖时钦笑了一下，“结束之后就会自动销毁。”
　　
　　
　　
　　
　　生灵灭其实早有异常。
　　一开始是运转速度出了问题，但几经排查没有错误。人工智能的觉醒他一直都在选择放任，像照看的小孩突然有了叛逆的苗头，觉得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也隐隐地在期待这场科技革命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而让肖时钦做下决定彻底销毁自己造物的契机，是叶修。
　　在那片战场上生灵灭给出了错误信息——叶修始终拥有自我判断高于指令的特权，也因此才没有受伤。但出错的事实放在那里，已经不是巧合。

　　“所以是什么问题？”
　　肖时钦犹豫了一下，苦笑着说：“它视你为情敌。”
　　机器不会揣摩进退举止，不懂什么叫心照不宣还是隔着窗户纸，但数据永远比任何行为学家能分析的更理性直观。突然靠近时会心跳加快，说谎的时候面部温度会有一点点上升，分别时嘴角会不自觉下压，视线下移。
　　这是无论言语承不承认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在他进入那个房间、彻底关闭的指令输入到一半的时候，人工智能就彻底觉醒了。
　　用来保护机器的、防卫系统的机关切断正常运作的电线，锁死大门，火花炸出来，他的造物向他发出同归于尽的威胁。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
　　肖时钦看了一眼被锁死的大门，呼出一口气。
　　然后他选择了继续。
　　
　　
　　
　　这才是故事的结局。
　　
　　
　　
　　“这是我的意识还是你的领域什么的？”他听完不长的叙述，没有发表任何感想，双手插在口袋里，只是说，“来根烟抽抽啊，小肖。”
　　肖时钦露出了有点无奈的表情：“只是投影而已。”
　　叶修略感可惜地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改变未来，不过麻烦你了。”肖时钦没有在意他的反应，说，“替我向过去的自己问好，我很感谢他选择了这条路……怎么了？”他看着叶修想要说什么的表情，出声询问。
　　叶修摆了摆手，“没什么，你只是程序对吧？”
　　“是的，但因为承载了他的记忆，也包括性格，所以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
　　“不了。”叶修说，“我会回去对你说的。”
　　肖时钦看了他一会，露出一个笑：“祝你成功。”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出真相？”
　　而他来到的十年前，肖时钦在怔愣之后艰难地问。
　　“如果我告诉你，十年后根本没有什么滥杀无辜，甚至科技因此发展到能够造出时间机器，你会怎么选？”　　
　　肖时钦有点无奈地说：“但是你也不能……”
　　叶修看着他：“我不知道现在的你会怎么选。但十年后的你已经做出选择了，小肖。”
　　——独自去结束自己的造物的选择。
　　
　　
　　
　　其实并不是肖时钦的错。
　　从时间机器到医疗的快速发展，理论寿命被无限延长，还有战场的即时数据分析，太多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让人类尝到了人工智能的甜头，而大部分的核心负担都承载在生灵灭的身上，以至于在肖时钦做出安全保证的时候，他们都选择性忽视了那些风险。
　　而且肖时钦也没有说错，他确实有办法在灾难发生之前结束一切。
　　只不过以他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所以他启用了被禁止的时间机器，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回到十年前，只是为了救一个人。
　　“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什么……”
　　“因为这个啊，小肖。”
　　叶修站起来，轻车熟路地用手指勾掉肖时钦的眼镜，吻了上去。
　　
　　
　　
　　
　　
　　
　　
　　

TBC

想写的已经搞定了，再收个尾就完结啦><！